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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唰!”
高木雄也护着身后的伊野尾慧退了一步,扭头不自觉摆出了起跑的姿势。
“高木?!” 耳边传来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声音,似乎是那草丛中窜出的生物发出的。
高木回过头定神一看,先是一怔,嘴角不断上弯,笑容逐渐扩大,兴奋之情溢于言表。
那并不是什么动物。
正向外跨出草丛的男人比伊野尾慧还要矮半个头,留着淡金色的短发,脸左侧的头发别在耳后,皮肤白皙,鼻梁高挺,眼睛大而灵动。他拿着一根约30公分长的L型铁棍,透过他身上紧身的黑色短T可以隐约看到他流畅的肌肉线条。
“你是山…山田?”高木欣喜若狂地扶着男人的肩上下打量。
“啊!是我!好久不见了!”名叫山田的男人脸上也是一脸惊喜,透过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不断闪动的光芒。 伊野尾慧站在原地懵懵地看着他们,不明所以。
高木注意到旁边尴尬的伊野尾,放开山田将伊野尾推到他面前,介绍道: “这是伊野尾慧,是我大学的后辈,他是建筑系的学生。”
“我叫山田凉介。”山田挠着头对伊野尾客气地笑笑:“我和高木认识很久了,他以前帮过我很多,不过我们也有两年没联系了,今天受人之托过来修东西,能在这里遇到真的很巧…… 对了,你们来这里做什么?”
“伊野尾君要做毕业论文一直没什么头绪,听说司晨馆是由大师山田耕义先生设计的,结构别出心裁,我就陪他过来看看。”高木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。
“哦?其实我也一直对司晨馆很感兴趣,不如我们一起走走?”山田一边说着一边从刚才走出的草丛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双肩包,他从里面拿出一件运动外套,又将手中的铁棍塞进去。
伊野尾慧内心是不情愿的,山田凉介突然的参与可能会打乱他们的计划,一些细节可能会被忽略。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措辞委婉拒绝对方,高木就先开口答应了。
“嗯,这样也好,我们也顺道来叙叙旧。”
沿着栅栏修建的方向一路往前,虽说是叙旧,高木和山田两人却各自沉默。
是因为我吗?
伊野尾慧放慢了脚步跟在他们身后,和他们保持着半米的距离。
“不知不觉距她去世也已经两年了呢…”山田双手插着口袋,步伐缓慢。
“诶。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,谁知道仅仅过了两年再提起她脑中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,她的脸、她喜怒哀乐的表情居然只有通过看照片才能回忆起来……”高木迈着和山田同等频率的步子,仰头看着司晨馆出神。
她?两年前去世?难道是知念? 虽然高木已经讲述过那段感情,但或许是因为难以理解高木,或许是因为同情知念 ,伊野尾一直想更深入地了解知念是一个怎样的人。无意间听到的对谈迅速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“我们都不想在她最美的时候忘了她,但时间总会抚平一切,包括你对她的感情。这段话由我来说可能显得有点残忍,可你总是要重新开始的。我知道你一直都恨着那个男人,甚至曾经一度想杀了他,我也很恨他,但知念应该并不希望这样,我觉得你需要调整一下情绪。”山田看着高木,表情严肃。
“两年过去,我对他的恨意未减半分。不过我也恨自己,当时的我没有能力改变知念的命运,现在的我如果放在当时依旧不能做出改变。你说的对,我是应该重新开始了,但下次再见到他我怕我还是不能控制住。”高木无可奈何,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苦笑。
两年间前辈一直困在这种愤怒自责思念无助交杂的情绪里,一定很痛苦吧…
心中一丝莫名的痛楚慢慢扩散开来,像是高中时做过的关于扩散的实验,一滴墨水 滴进无色的纯净水里,然后慢慢地,把一杯水染成黑色……
“啊!天变黑了!” 山田凉介一声惊呼把伊野尾拉回了现实。
在他陷入沉思的一小段时间里天色突然暗下来不少,而且还有继续变暗的趋势。天空依旧晴朗无云,但太阳的光线似乎在一点点减弱,看起来像是被不知名的黑色怪物吞噬。
日食?!
“怎么会这样?日食前都会有通知,这次完全没有收到过这类信息!”高木翻找着自己的邮箱。
这时逐渐变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几缕艳丽的紫色,轻盈地飘荡,忽明忽暗,变换着光彩,犹如缎带和彩绸抛向天空,上下飞舞,随风飘动,而缎带延伸向下的地方就是司晨馆所在。
“阿芙乐尔挥动彩色的纱幔跳着华丽的舞姿,它唤来的究竟是永恒的曙光还是无尽的黑暗。”看着眼前奇幻诡异的场景伊野尾慧又想起了山田耕义的诗,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声低吟。
“那是极光!”高木雄也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美景,额头上密密地盖着一层冷汗。
“哔——”
随着极光不断变幻,司晨馆顶上的细针快速震动,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。
“轰——”
像是要配合细针发出的声音,整座司晨馆剧烈摇晃,如同恶魔要从尘封已久的石盒中飞出来一般,一时间地动山摇。
唤来的究竟是永恒的曙光还是无尽的黑暗……
伊野尾快步向司晨馆正门跑去,高木和山田紧随其后。
来到门前,刚才交错响起的声音都已停止,唯独剩下从保安亭传来的艺人唧唧嘎嘎的笑声。
穿过铁栅栏,曾经紧闭的象牙白大门向内敞开,在那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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